【沃土春晖】旅居者的家国情怀
由舒城县委宣传部编印的《舒城历史人物》中所记载,钟鼎文先生为现舒城县南港镇缸窑村人,1914年生,三岁随父母到安庆。书中记录,钟鼎文先生在家乡的时间并不多。南港镇缸窑村位于春秋山东南,属于山区丘陵地带。独特的地理位置,山青水秀,景色怡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从这里走出一批杰出的人才。北宋画家李公麟曾往来于春秋山和龙眠山之间,留下《春秋山庄四时乐》等宝贵的诗文和绘画作品;汉代文翁从春秋乡文家冲走出,在巴蜀创办“公学”;钟鼎文先生也是从这里走出,并于1949年去台湾,定居台北,先后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对中国现代诗进行研究和学术交流,也对现代诗创作作出了特别的贡献。
笔者通读《钟鼎文诗文集》一书,作为一位对诗文虔诚的读者,凭着一颗诚实的心,从中感受到诗文里所流淌着一脉脉家国情怀。
正如诗文中作者所说,诗的“归宗”,简单的讲就是民族性,就诗的“归真”来讲,就是时代性。与时代同脉搏,以诗文唤醒人们对家乡和祖国的爱,这是作者的内心所要真正抵达的“归”。在《雪》这首诗中,诗人在前言特地小注:啊啊!雪在台湾,也和我同样是作客吗?诗中写到:“在寒风里,你摇摇降落,在冷雨里,你默默飘零,在泥泞里,你悄悄融解,你和我,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然钟鼎文先生后来身居台北,但一直作为“过客”来表述自己,从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家乡的思念。笔者认为,钟鼎文先生始终作为“一位旅居者”行走在中国的每一寸土地上,每走过一个地方,都写下由感而发的诗歌,他通过对山河、城乡和一草一木的描写,表达对家乡的思念和对祖国的热爱。
童年和青年的时光,钟鼎文先生行走于家乡舒城应该不多,整个文集中,写家乡舒城的诗歌也不多。笔者走近诗人创作与家乡关联的情感脉络。1932年他创作的《牧歌》(三则)是真正在舒城写家乡的诗歌。《水芹》这首诗中,诗人的母亲嘱咐他去采水芹,他却沉浸于自然之中,享受绿荫下、柳丛里、小溪轻快流水中,做起了青春的梦。诗中写到:“水芹藏在绿郁郁的、浓密的柳丛里,小溪流着、流着……接着便睡着了;好像贪睡的牧童,躺在树荫下……便懵懵地做起了梦。小溪睡着了,溪里的小鱼们也睡着了,直到一只红蜻蜒——红衣的小精灵,飞到水面上,点起了一阵涟漪又飞去;惊醒了小溪的梦,惊醒了小鱼们的梦,也惊醒了对着小溪发呆的我的白日梦……这才记起了母亲的吩咐,要我采水芹,好为今夕的晚餐,添一道新味——我捧着菁菁的水芹菜,像是一束花,我又想:它是小溪开出来的梦的花朵。”诗人在采水芹菜的时候,周边的一切,小溪、鱼、蜻蜓和自己融为一体,体验到身在家乡、在父母的身旁,无忧无虑的生活是多么惬意和美好。《松蕈》和《黄梨》两首诗用同样的手法,写出内心萌发情爱的青涩岁月。
然而,1934年父母双亲突然被土匪杀害,对他打击很大。1935年归来时,已不是曾经的他了,由感而发,他写了《为白杨而歌》和《年老了的枫树》两首诗,诗歌中充满了孤独和忧伤。当时家乡也处于灾难之中,看到父亲亲手栽下的白杨树,饥荒和革命会遇到与自己同样的命运。“在故乡的枫树下,扮做异乡人;用口哨吹出西班牙的圆舞曲,慰藉我这荞麦色的孤寂的灵魂。”诗中写出失去双亲后的他成为“不幸的孤儿”的落寞。仅仅3年的时间,钟鼎文先生诗中的家乡两重世界,写出了爱与忧。
1953年,钟鼎文先生又写了一首《皂角树下的人家》诗,“我的家在一棵高大的皂角树下,它是那样地高,那样地大,在这五千里外的迢遥的海岛上,我也能清清楚楚地望见它,望见它。”此刻的他作为旅居台北的游子,还是深爱着家乡,现在让他又记起故乡还有一棵高大皂角树,想起父母在皂角树下等他的情景,其实他在异乡想起母亲,想起家乡,新中国成立后家乡一定和皂角树一样取得丰收,是对家乡的一种愿景,寄托一种思念。
笔者认为,钟鼎文先生留给家乡的诗表达三种意境,算是真正意义上留给家乡的诗作。另外的两首《奔丧记》和《还乡》是特殊环境下,抒发个人的情感,带有灵魂的回乡,安顿亲人归乡的一种意愿和倾向,也把自己最后的去处作了一个潜意识的交待。
在跨越85年的诗歌创作中,钟鼎文先生作为一名旅居者,每到一处,都会创作新的诗歌,他把内心的感情寄托于祖国的山山水水。他先后在上海、广西、淮南、大别山、台湾、日本等地,每到一处都关注着中国所发生的一切,他用笔写出黑暗的时刻要迎接风浪,写出革命斗志会迎来胜利的曙光。
在《苏州河的歌》中,他写到:“你潜炽于我心脏里的圣洁的希望啊,你闪耀于浊流之上的金色的光啊,只要我生命的河流,还没有枯涸,只要在这世界上,还有着太阳……”作者所看到苏州河上肮脏、混浊等一切,表达在黑暗之中只要有抗争的人在,就会有太阳,带来光明。诗人在《三年》的诗中也表达出一种抗日必胜的信念。诗人自己也投入不屈的抗日革命中,以诗歌激发革命人的斗志,取得革命的胜利。
1949年钟鼎文先生到台北,在他的诗中,他自己认为是一位旅居者居住台北,同时置身于诗歌创作和交流。他奔赴于世界各地,扩大中国现代诗影响力。同时,他也献身于两岸的交流,以诗歌为引,促进两岸现代诗的发展。从他的诗中,笔者看到他的民族性,他的灵魂深处流淌着中国的血脉,流淌着中国的颜色。
初心不变,钟鼎文先生诗文的“民族性”和“时代性”一直践行着他是中国人,中国人的颜色是他永恒的颜色。
遵从他的遗愿,他终于回到家乡,长眠在家乡的土地上,一位旅居者的灵魂安住在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六安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许礼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