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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光慈作品中的皖西地域文化

编辑:宋明俊 来源:本网原创 浏览次数: 发布时间:2020-04-09 09:19:10 【字体:

  蒋光慈的家乡在金寨县白塔贩镇,由于地处金寨县的东北角,所以当地只有一些不高的山丘,多数的村庄便如他在《咆哮了的土地》这部小说的一开篇写的那样:“靠着山丘,傍着河湾,零星散布着的小的茅屋,大的村庄,在金黄色的夕阳的光辉中,依旧是没有改变一年以前的形象。”

  在皖西地区,大部分村庄都会有一条沿着山势自然形成的河流,皖西本地将这些河流形象地称之为“河湾”,这些“河湾”一下雨就水势汹涌,可是不论有多么汹涌,只要隔上几天,那些滚滚的河水便会恢复以往平静的模样,好像它从不曾汹涌。

  在蒋光慈儿时的印象里就有着家乡河流的记忆:“在村镇的北头有一条小河,小河的两岸上有着柳林,这里在夏天可以听见蝉鸣,在冬天也不断孩子们的踪影。”

  像众多大别山的孩子一样,河湾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就像他在诗里的描述一样,河岸曾是他们这些孩子们欢乐的俱乐部,有时在那里围起树来捉迷藏,有时假装生火做饭预备宴席。

  尽管蒋光慈多年漂泊在外,但故乡这片曾经滋养了他的土地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没有褪色。

  笔者去寻访蒋光慈的故居是一个雨日,当车子刚驶入村道便有大片的稻田秧苗映入眼帘,丝丝细雨落入秧田,脑海里就浮现了小说中的场景:

  “青秧叶子上的露珠还在莹莹地闪耀着,田野间的空气还是异常的新鲜而寂静。”“晚风荡漾着层层秧苗的碧浪,这时如人在田埂间行走,宛然觉得如在温和的海水中沐浴一般,有不可言喻的轻松的愉快……”就这样不经意间走进了蒋光慈的小说里。

  不仅是家乡的风光,皖西当地民俗在他的作品中也有体现,比如说丧葬习俗。在《少年漂泊者》中,父母惨遭不幸的汪中,父母死后在几个穷亲戚的帮助下简单安葬了父母,在《咆哮了的土地》中,刘二麻子回忆父亲去世之时,也是邀了几个穷朋友,匆匆地用芦席将父亲的尸体裹住,便在公众的瘗地埋下了,同样因为贫穷也没有和尚道士念经做斋。

  虽然叙述情节非常简单,但也可以从中看出都是采用的土葬。在皖西地区,也是一直沿用着这种土葬的方式。

  在蒋光慈的作品中不止一次地出现“山歌”。皖西地区有吴楚文化遗风,民歌形式多样且涵盖内容丰富,“未名四杰”之一的台静农在1924年就曾历时半年回到家乡霍邱采集民歌,1925年4月至5月间陆续发表于《歌谣周刊》的113首情歌在当时引起强烈反响。

  其中相当一部分民歌在皖西地区多有流传,因为民歌没有统一的范本,只是广大群众在日常生活中口口相传,也有根据地域方言在各个地方同一个民歌有好几种歌词版本的现象。

  皖西地区多以山歌、茶歌、牧歌为主,内容上多以展现青年男女热烈追求理想的爱情为主调,《咆哮了的土地》中日日幻想能娶到老婆的刘二麻子就曾多次唱出这种直抒胸意的山歌,当他听了矿工领袖张进德的一番开导后,顿时抛却了绝望和忧郁,对未来充满了新的希望,他和张进德一起唱起极具皖西特色的山歌:“乖姐好像一朵花,个个男子都爱它;若是有钱你去采,若是无钱莫想它。”皖西地区民歌中,对女性多以“乖姐”相称。

  在刘二麻子初次见到回乡革命的“李家老楼”的少爷李杰时,他感到了异常的兴奋与光荣,似乎觉得伟大的幸福就要来临了,在归家的途中高声唱道:“天上星来朗朗稀,莫笑穷人穿破衣,十个指头有长短,树木林落有高低,三十年河东转河西。”

  在皖西当地收录的一首民歌《莫笑穷人穿破衣》:“小鸡出世叫唏唏,莫笑穷人穿破衣,十个指头有长短,荷花出水有高低,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与这一首除个别字句稍有区别,几乎完全相同。

  当刘二麻子参与了农会的创建,在建起的农会里担任了跑腿的角色,当他们将平时趾高气昂的地主拉去游街之后,以刘二麻子为代表的这一部分一直处于被压迫阶层的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骄傲,刘二麻子吃醉了酒,忘乎所以地在傍晚乡间的田野上唱着:“心肝肉来小姣姣,问声我郎你可好?郎不来时我心焦,郎既来时我心恼,骂声小郎你将小侬忘记了。心肝肉来小姣姣,叫声乖姐听根苗:我不来时你心焦,我既来时你又恼,你端的为的是哪一条?……”内容上对女性有着明显的不尊重,这与他长期想要老婆而又娶不到的境遇有很大的关联,一方面对女性有着本能的渴慕,一方面在女性地位低下的当时虽求之不得也没有增强他对女性的尊重。在民俗学家娄子匡1971年重新将台静农曾发表的113首情歌重新影印的第78首中也有类似的句子:“心肝肉来小姣游,二人相好多个头;阳世山间同路走,死去三曹并棺丘。”

  “山歌、牧童、炊烟、茅屋、竹林、竹床、稻场、洗衣跳板……”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词语无不蕴涵着皖西风情。那唱着山歌的牧童,那升起炊烟的茅屋,那河边洗衣的姑娘,那夏夜摇曳的竹林……是蒋光慈的家乡印象,而那伴随着他童年生活的民间传说也给他埋下了文学的种子。

  在蒋光慈家乡白塔贩南面,有一座三仙山,山上有一座三仙山道观,自小听到三仙修仙的传说,就让他对这座山向往不已。蒋光慈在《咆哮了的土地》中就将三仙山的传说写了进去,他借由小说中淳朴的农家姑娘毛姑的嘴说出这个传说:

  “这是我妈说给我听的。从前在什么时候,有姊妹三个,大的叫云霄,第二个叫琼霄,第三个叫碧霄,她们在山上修仙学道,后来都成了神仙。成了神仙以后,她们姊妹三个都上天去了。后世的人知道她们三个在这山上修过仙,便把这山起个名字,叫做三仙山。山上有个三仙庙,那里供着的便是她们姊妹三个的神像。听说她们很显灵,烧香的人很多呢。”

  现实中的三仙山是希望的山,一些百姓在遭遇不幸的时候总是寄希望于幻想中的“三仙”,祈求他们能大发慈悲保一方平安。小说中的“三仙山”是革命的山,历经辛苦建立起的农会退守在三仙山谋求出路。回顾皖西的革命历史,在当初暴发的革命活动中,也不乏以庙宇、道观作为驻地的。

  像《咆哮了的土地》中,农会一开始建立的时候是在关帝庙,遭到所谓的“革命军”的袭击之后走上了三仙庙,这也符合当时的情况,就拿皖西的金寨县来说,县境内目前保存完好的革命遗址中就有20处为寺庙。这也说明,在当时,广大的人民群众愿意让革命活动在原本认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寺庙里进行,在本质上原本对神灵的信仰已经坍塌,他们已经在心底里把革命当成了最高信仰,燎原的星火从这里开始点燃。(王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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