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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是我的根据地”
——纪念建党百年重点作品长篇小说《桂花王》作者沈俊峰访谈

编辑:宋明俊 来源:本网原创 浏览次数: 发布时间:2021-03-23 09:24:07 【字体:

  编者按:位于大别山腹地的金寨县麻埠镇桂花村有棵老桂树,干高15.7米,树围3.68米,冠幅366平方米,其树龄已逾千年。

  安徽省文联中长篇精品工程,申报了中宣部纪念建党百年重点作品的长篇小说《桂花王》,就是以逶迤3省交界的大别山为写作背景,以主人公桂小香的人生传奇经历为主线,以这棵千年桂花王为精神象征,笔触从20世纪30年代绵延至今,刻画了主人公桂小香近百年的人生历程,同时,塑造了方子成、桂宝才、吴芳英、周贤等一批共产党人为新中国浴血奋战、为民谋求幸福的光辉形象。

  近日,本报记者连线《桂花王》作者沈俊峰,访谈稍作整理,今日刊发,以飨读者。

  沈俊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获中国报人散文奖、冰心散文奖、全国报纸副刊作品编辑一等奖。作品散见于《新华文摘》《中国作家》《小说选刊》《散文》等近百家报刊。多篇作品入选《中国年度散文》《爱国奋斗精神读本》《民生散文选》《语文主题学习》等几十种选本或中小学生读物、中高考试题。出版《在城里放羊》《在时光中流浪》《邓稼先:功勋泽人间》《生命的红舞鞋》《正义的温暖》等数种。

  即将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桂花王》,以逶迤3省交界的大别山为写作背景,以主人公桂小香的人生传奇经历为主线,以大别山的一棵千年桂花王为精神象征,笔触从20世纪30年代绵延至今,刻画了主人公桂小香近百年的人生历程,同时,塑造了方子成、桂宝才、吴芳英、周贤等一批共产党人为新中国浴血奋战、为民谋求幸福的光辉形象。

  桂小香出身贫寒,备受土豪劣绅、山霸土匪、国民党反动派等势力的欺凌,在共产党的带领下,全家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忠贞不屈,献身于解放事业,为皖西革命根据地的建立抛洒热血,一门忠烈。她饱受骨肉别离之苦,却坚韧顽强,抱定初心,迎来了胜利。新中国成立后,皖西老区人民响应党的号召,积极支持修建水库治理淮河,小香胸怀大局,带领儿女离别故土,开辟新的家园,毫无怨言。后来,经过改革开放,及至新时代,鲜花岭上春意盎然,党的精准扶贫政策让老区人民的生活日趋小康,安享晚年的桂小香不忍自家养鸭场污染水源,劝说儿女搞生态养殖,还自然以青山绿水……

  记者:祝贺沈老师,去年,您的散文集《在城里放羊》出版,《文艺报》《人民日报》海外版等20多家报刊发表了评论,具有一定的影响。今年,您的长篇小说《桂花王》即将出版,这部小说被列为安徽省文联中长篇精品工程,申报了中宣部纪念建党百年重点作品。家乡文友很是期待,请您介绍一下这部作品好吗?

  沈俊峰:好的。《桂花王》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我献给家乡的一部心血之作。目前,安徽文艺出版社已经完成了对书稿的全面审读,编辑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拟在今年纪念建党百年的重要节点出版发行,也由安徽省委宣传部申报了中宣部纪念建党百年重点出版作品。北京一家著名影视公司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了书稿,很感兴趣,他们看好小说在“题材上具备主旋律或者年代人物传奇的多种可能性,人物、情节具有较好的改编基础和发展空间”,初步有了投拍电视剧的意向。

  编辑评价说:小说人物形象丰满立体,情节感人泣下,艺术地还原了在党的领导下,大别山3大起义、修建5大水库的历程。以桂小香为代表的大别山儿女的艰苦卓绝、巨大牺牲和无私奉献,在宏阔的历史背景下,更显得举足轻重;在幽深的历史星空中,更显得璀璨夺目。正是他们将“大别山精神”一以贯之,代代相传,在新时代发挥了更加重要的意义,深刻体现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大别山精神是我们党的宝贵精神财富”。

  记者:您刚才说,长篇小说《桂花王》是献给家乡的一部心血之作,请谈谈您的采访和创作经历,是怎么想起来写这样一部小说的?

  沈俊峰:这话说起来有点漫长。上世纪60年代中期,多家三线军工企业创建于皖西大别山,霍山、舒城、金寨等县都有。我的父亲是第一批来到大别山的军工人,他所在的工厂坐落于霍山诸佛庵镇仙人冲。我跟着父母来到大别山,在大别山生活、工作了20多年。所以说,霍山是我的第二故乡,但是在情感上的份量,却不是第二。90年代初,工厂搬迁进城,留下的工厂旧址被当地政府改造成为仙人冲画家村暨艺术部落。我离开大别山近30年,先后在合肥、北京工作,无法忘记大别山。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是《再见了大别山》,我觉得,只有吴雁泽唱出了大别山的味儿。

  从小耳濡目染,我对大别山的红色历史、风土人情印象深刻,也比较熟悉,曾经在多篇散文中表现过,但是总觉得不过瘾。我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要写一部献给英雄大别山的作品。好像是在2018年初,安徽省文联和省作协的领导来北京开会,我们见了面,他们谈到皖西的历史,尤其谈到金寨的三个“十万”:十万人参军参战、十万人搬迁、十万亩良田被淹,谈到1200多年树龄的桂花王,希望有作家能写一写这些。这次见面,激发并促成了我以大别山为主题进行创作的想法。

  2018年,我申报了中国作家协会定点深入生活扶持项目,深入生活的地点是“安徽省金寨县麻埠镇桂花村等地”。我要采访皖西这一片红土地,重点是金寨县、霍山县、裕安区,报项目时,必须有一个点,于是就以麻埠镇桂花村作了代表。在小说中,我多次写到这棵千年桂花王,历经风霜,历久弥香,无处不在,我把它当成了一个贯穷始末的精神象征。

  2019年,这部小说被列入安徽省文联中长篇小说精品工程篇目,对我是一个有力的激励,更是一种压力。

  记者:大别山文化底蕴深厚,甚至可以追溯到长江、黄河流域的人类文明的曙光,近百年的红色历史更是波澜壮阔,这些年,您一直关注、研究大别山文化,创作这部小说,您是怎么去采访的?

  沈俊峰:诸佛庵镇以前有条老街,街上木板屋的门框上,挂着许多光荣之家、军属之家的牌匾,我曾经挨家挨户数过。我就读的工厂子弟学校也曾组织学生去诸佛庵、石家河祭扫烈士墓,对许多烈士的事迹我不陌生。这些人物、场景、革命事迹都让我深深地震撼。参加工作以后,我还曾去拜访过革命烈士刘淠西的后人。这些日积月累的人物和故事,多年来一直存活在我的心里,若说采访,这些积累就是另外一种采访。

  鄂豫皖大别山先后爆发了共产党领导的著名的黄麻起义、立夏节起义、六霍起义,分别创建了红31师、红32师、红33师。皖西地区是红军的摇篮、红色区域中心,在六安组建或改编的师级以上主力红军部队就有18支,孕育了红一军、红四军、红二十五军、红二十七军、红二十八军和红四方面军。全国十大将军县,大别山占了一半,金寨、六安两县名列其中,皖西红土地走出了108位开国将军。当年,皖西红色革命区域是联系在一起的,密不可分的,所以,当项目获得中国作协批准,我即走访了金寨、霍山、岳西、裕安区的一些地方,采访了大量革命烈士的后人、亲属,没想到,八九十年过去,这些故事仍然那么鲜活生动,许多都是我第一次听说,许多都带有传奇色彩。那天,听一位老太太说起她父亲的故事,我一下子兴奋起来,脑海中立马闪过了故事内核。

  我非常感谢对我的采访提供了许多帮助的领导和群众,我记在心里,不敢忘记。这是大别山给予我的又一个无私的馈赠。

  记者:牺牲和奉献是皖西大别山人民的两大主题。这部小说中,您以重要篇幅描写了老区人民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号召,背井离乡搬迁移民,为国家修建水库作出了重要贡献,能谈谈这方面的感受吗?

  沈俊峰:在革命战争年代,皖西人民有着敢于牺牲的革命精神,大胆追求幸福生活,为新中国的创立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却要离开家乡,去开辟创建新的家园,这种损失是巨大的,这也正说明了老区人民毫无怨言的、闪光的奉献精神。佛子岭水库从1952年1月就开始动工建设,历时两年10个月。大别山后来又兴建了梅山、龙河口、响洪甸、磨子潭水库。这5大水库兴建的背后,有着众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后来,随着政策调整,部分搬迁村民又选择了回到故乡,但是,那一段历史是不能忘的。金寨县至今还流传着村民住在树上的往事。我跟踪去采访,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已无人能说得清楚具体的人家。这些,都反映了那个时期皖西老区人民群众的真实生活状况。

  上个世纪70年代,因为防地震,我住过一段时间的防震棚,竹篾泥墙、巴茅草做顶的简易房子。一个大姐对我说,她家就是在这样的房子里,娶来了她的大嫂。后来,慢慢地才住上了干打垒房、砖房,一直到今天的楼房。这些,都是她的亲身经历。

  过去,皖西老区人民的生活真是太苦了,更加衬托出今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采访中,我有一个强烈的感受,那就是,我能为老区人民做些什么?我相信,读了这部小说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冲动和想法。

  记者:小说中的人物有原型吗?

  沈俊峰:有,也没有。若说有,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形象,从史料中都能找到影子,但是又不囿于那些真实人物,可以这样说,是那些史料中的英雄人物复活了。

  小时候去祭扫烈士墓时,讲解员说过一个女共产党员英勇牺牲的经过,敌人对她施行了各种酷刑,还残忍地割去了她的双乳,但是,这位女共产党员宁死不屈,直至壮烈牺牲。在其后的时光,我时常会想起这位烈士,想到敌人何以会如此残忍,想到女烈士何以能如此刚烈英勇,她的视死如归的力量究竟从哪里来。这样的人,不为自己,发心广大,不就是一尊救民众于水火的菩萨吗?创作这部小说时,吴芳英的英雄形象自然而然地就浮现了出来。赤卫队长桂宝才的形象也有现实中的真人真事,被敌人钉在城墙上,直至牺牲。只不过,他以另外一种情态活在我的故事中,是真实故事的放大与升华。

  小时候,邻居家来了一位老头。这个老头整天不说话,沉默着,能看出他的落魄,不得志。他是我同学的爷爷,是一个老红军,据说还是一位级别不小的干部,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成了这样。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探谜的新奇。后来,陆续读到一些革命史料和回忆录,知道了革命的错综复杂性。以我对老红军的崇敬,总也忘不了这个老头的形象,觉得他太可怜了。后来,他就以“方二爷”的形象出现在了这部小说中。

  《桂花王》中的另一个主要人物范大狠子是一个篾匠,一个不平凡的普通人,我在书中写了大量篾匠的生活细节。为什么我对篾匠熟悉、感兴趣?当地一个篾匠是我父亲的好朋友,两家多有来往,我多次看过他做篾匠活。读小学时,我认识了一位湖北小篾匠,他给我打过竹篮子,却将我喜爱的一本峻青小说集《黎明的河边》“拐跑”了。那是我读的第一本文学书。

  我写到范大狠子死后,桂小香领着儿女回到家乡麻流镇,听见哔哔嗦嗦的剖篾子的声音,情不自禁驻足听了很长时间,我哭了。书中这样真实的情节、细节太多了,可以说每一个都有它的真实不虚的出处。

  记者:写作的过程是个什么样子,是否顺利?

  沈俊峰:说实话,最初我是想写成长篇散文的,也记了不少笔记。我认为真实的力量无法估量。可是这些材料还远远不够,若想再深入采访,时间上来不及,而且年代久远,许多事情已经无从采访。权衡之下,觉得写小说讨巧,可以避开材料的不足。我以前发表过短篇小说,却没有创作长篇小说的经验,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迎上。

  这部小说的写作还是顺利的。我将大别山众多的故事和人物凝聚在几个人身上,结构相对就简单多了。尽管忍痛割爱了许多材料,但毕竟还是将想表现的都表现了出来。有四五处地方,我写作时激动得泪流满面,只好停下来喘息。在电脑上打字,脑海中会出现余华《活着》的影子,我的主人公在颠沛流离中顽强地活着、期盼着。尽管在叙事上我已经非常零度、非常控制自己了,但骨子里的那种难以抑制的悲,还是情不自禁地像泉水一样冒出来。据说,影视公司一位导演看了这部小说手稿,也被深深地打动了。我们常说的大别山精神,在这部小说中,我以为就能找到很好的一个形象诠释。

  这是一部为纪念建党百年而创作的小说,但我并不想只是一味地表现,我想写出深度,通过人物命运开掘出思想的深度。杀人魔王魏敬之被亲外甥击毙时,就有自己的疑问和反思,这也是我对社会、对人性的思考,是传达给社会的温情和善意。

  记者:您现在是什么样的工作状态,今后有什么打算?

  沈俊峰:上世纪80年代,作为霍山小南岳文学社创办者之一,我一直将文学梦放在心里。做了这么多年新闻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从事文学创作。2016年春,我进入鲁迅文学院高研班学习,结束后,我从中央纪委机关报辞职,就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圆自己一个梦。只管耕耘,不问收获。

  现在,我是月亮湾作家村的驻村作家,在仙人冲画家村也有工作室,我经常回到大别山,听风看雨,生活就是积累。大别山是我的根据地,有着写不尽的资源。今后几年,我准备走遍大别山,全面了解它,尽能力回馈它。(皖西日报融媒体记者 流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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