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土春晖】皖西教育家韦上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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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岛上的皖西学院全景(航拍)。 吴明清 摄

皖西学院内学习长廊。 吴明清 摄
今天,皖西学院在校的师生们,还知道韦上伊吗?校史会告诉他们,从六安师范、六安师专一路走来,一直走到今天的皖西学院,韦上伊这个名字与他们有着永远解不开的情缘。
1921年秋,11岁的韦上伊在舒城第一高小毕业后,走出东港的韦家大屋,先后在芜湖省立五中、合肥省立六中完成了初、高中学业。1929年,韦上伊考取安徽大学。新办的安大招聘了一批在全国颇有声望的专家学者任教,韦上伊攻读法律,后转入中文系专攻国文。在安大学习期间,因缴不起学费,韦上伊中途停学两次,在家乡梅河镇上的舒城县第四高等小学代课,以积攒学习费用。1935年,韦上伊顺利通过论文答辩,毕业后经湖北省教育厅长、表叔宋学诚介绍,在湖北荆门中学任教一年半。1937年,为宣传抗日动员民众抗战,舒城县成立民众教育馆,韦上伊出任馆长兼县督学。多年以后,他才知道,他聘到馆内的鲍有荪、唐晓光都是中共党员。
1938年6月8日,日寇入侵舒城,城关沦陷。东港则是别一天地,新四军四支队司政后机关均驻扎在东西二港,韦家大屋即为政治部所在地。应中共六安县长唐晓光的邀请,韦上伊到六安县中任教,校长是胡苏明先生。二人同为省立芜湖五中的校友,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韦上伊的课贴近现实,传授知识,不忘启迪学生的思想,始终把抗日救亡、热爱祖国的道理贯穿其中,深得学生的敬爱。
不久,胡苏明赴省教育厅接任主任秘书之职,韦上伊难悖胡苏明雅意,应下了二科主任科员之职。因教育厅派系严重,他不屑参与纷争,拂袖而去。1941年夏,胡苏明推荐张月潭出任省立一临中校长,韦上伊任教务主任。1944年夏,张月潭应乡人之请,出任六安县中校长,胡苏明把韦上伊请到六安县毛坦厂省立三临中任教务主任。两年后,二人同赴省立六安中学,分任校长和教务主任之职。
解放前夕,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期。反动势力和特务组织垂死挣扎,到学校煽风点火,造谣中伤,企图裹胁师生南逃。已担任皖西军区四分区政委的唐晓光同志,派徐放前来六安中学与胡苏明、韦上伊联系,约请胡苏明、韦上伊召开一次全校师生大会,讲清形势,安定人心。
凭着在师生中的威信和见解的深刻、说理的透辟,韦上伊在大会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长篇讲话,他从国民党面临着总崩溃,讲到共产主义在中国的胜利是历史的必然,很有鼓动力和号召力。最后,他反复强烈,要求师生不要乱跑,安心教学,决不能随蒋军南逃,一定要等待解放。他的讲话得到了师生的信赖和拥护。1948年12月3日,刘邓大军第二次解放六安县城,六安中学完好地回到人民手中。
在唐晓光的指导下,皖西行署文化教育委员会成立,胡苏明任主任,张月潭任副主任,韦上伊为委员之一。文教委员会发表宣言号召全省教育界摆脱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开展护校斗争,迎接解放。随后开办安徽公学,为军队输送了文化人才,为地方新政权培养了干部。
新中国成立后,韦上伊被六安地委任命为专署文教科副科长(科长一职空缺)。土改后,各县有一批中老年教师,由于出身和历史上的某些问题,不宜继续在家乡执教。接着,中学教师思想改造一结束,又有一批中学校长由于各种原因退出了学校领导岗位。韦上伊了解这批人学有专长,经验丰富,是皖西教育界的宝贵财富,如能让他们继续发挥聪明才智,对发展六安地区的教育事业极为有益。韦上伊反复权衡,认为重新启用这批教育人才,符合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于是,他找到地委书记,如实陈述了自己的想法。为了对领导负责,他坦诚地说:“把这些人调来,我保证让他们为党为人民服务。”他的建议被地委采纳。那批教育骨干被陆续调上来,韦上伊把他们分到文教科直接管辖下的六安师范和六安中学。
这些人多出自中央大学、中央政治大学、北京大学、金陵大学、厦门大学、复旦大学、武汉大学等学府,文、史、哲、数、理、化、生物、外语,行当齐全,皆为皖西教育界各科拔尖人物。有了这支雄厚的师资力量,六安中学和六安师范一度人才荟萃,事业兴旺,为全区教育工作的恢复和发展奠定了牢固的基石。
1951年秋,“六安师范学校”挂牌开学,韦上伊就职首任校长。
六安师范办起来了,而且办得很好。它是解放后六安地区第一所正规中等师范学校,是韦上伊和他的同伴们呕心沥血创造的全区小学教师的“摇篮”。韦上伊成了安徽师范教育界的“明星”,与当时徽州师范校长王世杰享有“南王北韦”的美誉。
在六安师范,学生们几乎都能得到韦上伊真挚的爱护。师范学生吃饭包伙,8人一桌。韦上伊常常跑到饭厅,到每个桌子旁边看看。一天,他在饭厅听一位学生嚷道:“这菜里有大便。”上前一看,果然发现白菜上沾附着大便状的东西,他很恼火,责令食堂认真洗菜。第二天,司务长到伙房看着洗菜,烧好端到桌上,白菜上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东西。韦上伊要查出个究竟。第三天,他拉着总务主任来到食堂,从洗到烧,每一个环节都认真盯着,相信不会再出问题了。谁知,学生一吃,还是原样。韦上伊夹起一块带有那种占染物的白菜,亲口一尝,是咸的,原来是裹在盐里的黄泥。
还有一件事,一个学生跳高成绩很好,代表学校参加省运动会,因为家庭贫寒,没有一双象样的鞋子。出发前,班主任给他买了一双鞋。韦上伊知道了,心里很难过,他找班主任深表歉意地说:“这双鞋钱不能要你贴,得由学校付。”不管班主任怎样阻拦,韦上伊还是把钱付给了他。
有一位学生干部参加工作以后,走上了犯罪道路,韦上伊心情极为痛楚,在学生大会上引咎自责,“学校出了次品,我这个当校长的有一份责任啊!”即使出现万分之一的“次品”,韦上伊也没有宽容自己。
1958年,韦上伊由六安师范校长改任六安师范专科学校副校长,校长由地委副书记江声兼任。在皖西办一所高等学校,是他期盼已久的愿望,但师专只是一张“白纸”。为了保证师专首届学生的质量,韦上伊征得地委同意之后,决定暂不参加全国统招。师范当年毕业3个班150人,除几个有特殊情况者,全部留下来,直接升入师专,又从二年级选择几十名“尖子生”。六安师专第一届200名学生如期在师范校园里开课。
与此同时,韦上伊与有关同志围绕六安城郊,几经勘选,最后把师专的校址定在老淠河西岸的桃花坞。这里为旧时“六安八景”之一,滨临淠河,与六安城隔河相望,桃李密布,竹树繁茂,三两茅舍点缀其间,更映衬出恬淡平和的秀色,确实是办学的绝好所在。此刻,韦上伊胸中装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师专,他的脑海里已经呈现出皖西大学的蓝图,准备一块牌子统领着工学院、医学院、农学院、师范学院。这不是梦幻,地委有此设想,韦上伊已经开始筹划,并有志把它变为现实。
1959年秋,师专的师生从师范搬到了新的校园。如果把师专比作一个大家庭,那么韦上伊便是这个家庭的家长。在教学上,他对每位教师的严格甚至带有苛刻的要求,教师们都不折不扣地执行;在生活上,即使在国家极其困难的时期,他也不忍心让教师们饿肚子。学校发动师生,在校园内尚未使用的土地栽种山芋,获得大丰收,教师每人每天可分得五斤山芋,渡过了“粮荒”。
范无乾、郑保倩夫妇从北京调来,孩子太小无人照看,一天碰到韦上伊,并不知道他是校长,闲谈时讲到孩子问题,说:“要能顾个保姆就好了。”两天后,保姆来了。夫妇俩才晓得那个矮小的老头原来是韦校长,感激不尽。
六安师专艰苦创业,师生同舟共济,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1960年,学校已建立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五个专修科,并设有函授部和预科,在校学生达500余人。
1963年秋,遵照中央“巩固、调整、充实、提高”的方针,六安师专停办,在原来基础上开办六安中学教师进修学校,负责轮训皖西、皖中一带的中学教师。韦上伊受地委之命改任校长。随后而来的一场持续10年的浩劫,把六安师专闹得面目全非,图书馆十几万册图书,被一板车一板车拉(偷)出去当废纸卖了,教室的门窗桌椅被砸得缺胳膊断腿,花草果木一片凋零……韦上伊拖着孱弱的身子在校园内徘徊,内心一阵阵惨痛。
1973年,过罢春分,韦上伊的病情突然恶化。躺在病床上,他对陆续前来探望他的那些下放农村的老师说:“教育终有复兴的一天,国家不会不要教育。像你们这样的教师,迟早还会请你们回来教书。”
1978年3月23日8时,韦上伊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默默地走了,捧着一颗心来,未带半根草去。(罗会祥)